關係文化

◎菜公一路

　　北方的空氣又乾又冷，在火車上半夢半醒之間已經到了太原，時間是凌晨三點廿分。我們一行人拖著大包小包的行李隨著人潮出了車站。人潮很快的消失在夜空
之中，只留下我們三個呆胞和一群虎視眈眈的排班司機，他們圍著我們不斷地邀攬生意想說服我們上車，即使我們已經表明有人會來接，他們依然不放棄地跟著。

　　大約等了十幾分鐘，心裡有一點慌了，突然看見一個消瘦的男人，從黑暗中出現，露出疑惑的笑容，看他戴著寬大方形的黑匡眼鏡，穿著藍灰色的舊西裝，咧嘴微笑，兩顆爆出的大門牙更加明顯，憨厚的外型讓我有一種親切感，想像如果他再拿一把雨傘和提一個手提包，那就像極「七先生」了。

　　我們互相確認了一下姓氏，他帶我們往停車場走去，上了一輛轎車，繼續開往培訓點。照例在車上是不交談的，也照例繼續補眠。六點多，天亮了，我看看車窗
外，外面下著小雨，車子好像開在大山之中，九彎十八拐的繞來繞去。我有趣的觀察外面的景致，同行的兩個姊妹依然閉目養神。突然看見三個警察站在叉路上，轉個彎，我們的車居然跟在一列公安車之後，正在疑惑間，前頭的公安車慢了下來，而我們的車就理所當然的撞了上去，碰的一聲，把有睡沒睡的都嚇清醒了。我的心裡暗自叫苦，培訓最怕公安，現在居然自己去撞公安，真是瞎貓碰到死耗子。很快地，下來了一位公安，大聲咆哮，指手劃腳地。司機恐懼戰兢地下車，免不了被訓了一頓，沒收了駕照，然後一位公安上來擠在前座，押著我們的車子，開到一個破舊的院子裡。原來今天有一位中央官員下鄉來主持一個儀式，所以，要預備交通管制，現在正在放哨，九點以後就禁止任何車輛通行了。我感謝上帝，如果我們再晚一點，就進不了培訓點了，但是眼前我們被困在公安的臨時指揮部，不知如何是好。幸虧我們來陪訓的同工都已經不是第一次了，我們很有默契的彼此使了個眼色，保持鎮定的繼續睡覺。公安看見我們的大包行李也曾詢問司機，司機敷衍了兩句，公安也就沒再問了。

　　倒是司機焦頭爛額的在臨時指揮所中忙進忙出，公安顯然沒有善罷干休的意思。我們只能在車中耐心的等。突然「七先生」發揮了驚人的功用，他向公安交涉，表明我們只是搭車的乘客，希望讓我們換車繼續走，而公安同意了。我們行動敏捷地拖著個人的行李，迅速地離開臨時指揮所，冒著小雨到路上找車，路上這時有許多的公安和被檔下來的大卡車。我們在大卡車陣中鑽來鑽去，終於找到一輛面D。臨別前，我們的同工問司機「你要怎麼辦？」，司機笑笑聳聳肩無奈的說：「我想辦法找個關係來說說看吧！」看來兩岸的「關係文化」可作為和平統一的基礎。

　　我們上了車繼續前行，至於那個司機，「七先生」下了頗為睿智的結論：「他今天賺的錢鐵定不夠賠了。」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■